文山社區大學
唐光華:社區大學課程規劃的理念與實踐
社區大學課程規劃的理念與實踐
唐光華/社團法人台北市社區大學民間促進會理事長
台灣社區大學運動自一九九八年北市文山社大成立迄今,已逾七年,全台社區大學的數量也自最早的一所增自近百所。近百所社區大學雖然多數在形式上,仍接受黃武雄教授所提社區大學學術、社團與人文三大類課程組成的原始理念,但在實踐過程中,顯然已因辦校者的理念、各地資源差異,而出現諸多類型。本文試從應然面與實然面來探討社區大學做為知識解放與促進公民社會的終身學習場域,其課程規劃的理念與實踐。
壹、社區大學課程規劃的原初理念
對許多經營社大的朋友,最常遇到的兩個問題是:一、社區大學為什麼強調學術、社團與藝能課程三者均衡發展?二、社區大學與一般長青學院或才藝班有何不同?第一個問題的答案,與社區大學創設的理念有關,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則與社區大學的實踐有關。依照社區大學的理念,社區大學學術課程的開設目的有三,一為讓過去數十年未受過高等教育的公民也有機會吸收學術知識,二為鼓勵教師從一般大學的殿堂內走出,到社區大學與人生經驗豐富的民眾對話,教學相長,脫離套裝知識的束縛,不斷建立經驗知識。三為社區大學學員修滿足夠的學術課程,再加上選修其他課程,滿一百多學分後,才有資格獲頒大學文憑。若抽掉學術程,而要求教育當局承認社區大學的學員具有領取大學文憑的資格就很困難。
至於社區大學強調社團課程,則與社大運動的目標為促進公民社會建立的理想有關。黃武雄教授與十幾位社大運動的推動者,在一九九八年五四紀念日,宣告將設立社區大學時,就意識到台灣的民主政治要有堅實的社會基礎,必須先建立成熟的公民社會,而要建立成熟的公民社會,就必須喚醒更多公民,從只關心個人與家庭擴大到關心社區、社會國家乃至全世界,正是在此體認下,社區大學的初期推動者,非常重視社團課程的價值。這種對社團課程公共性的強調,使社區大學不僅有別於一班大學,也與其他成人教育或終身學習機構很不一樣。
社區大學把生活藝能課程視為三大支柱之一,也有其深刻的理論背景。因為傳統教育重記憶與演算,重動腦不重動手,因此教育程度越高的民眾,往往動手的能力越弱。再則,早年台灣家庭經濟條件普遍不佳,子女很少有機會接受藝術教育,再加上學校在升學主義宰制下,又多放棄藝能課程,其結果是整個社會公民的藝術素養與工藝能力,普遍低落。連帶的也使民眾的想像力、創造力、審美能力,以及行動力都不易提升。這樣的國民遇到強大的資本主義消費社會下,廣告、傳媒的刺激與操控,除了隨波逐流外,幾無招架之力。社區大學開設生活藝能課程,其目的就在提升民眾的想像力、創造力、省美能力與行動力,保持主體性,避免異化。
貳、社區大學課程規劃的實踐演變
全國社區大學三大類課程的設計雖然有其深刻的理論背景,但經過七年多全台不同學校的實踐經驗,事實上已出現不少變化,有些是豐富的原有理念,有些是修正了原有理念,有些是與原有理念出現很大的差距。
對第一線社大工作者而言,最大的挫折,恐怕就是學術課程很難開成課,除了全台少數社大用包括優惠或強制選修等措施,以確保少數學術課程能開成外,多數社大至今都找不到有效經營學術課程的方法。北市文山社算是例外,經過七年的持續經營,文山社大以培養出相當規模喜愛學術課程的學員,在這些學員支持下,每學期規劃的人文、社會與自然課程,總能開成不少班,也因為有一定規模的學員長年支持,教師亦有機會體會社大學員的特色,並針對其特色,設計教案,教授課程,以及經營班級。由於文山社大位於台北市文教區,文山經驗其他社大能否複製則不得而知。對多數社區大學而言,財務壓力非常重,多數社大並無條件以免費或打折的方式開設學術課程,學術課程難以經營的結果,普遍形成學術課程佔社大課程比例偏低的現象。
與學術課程發展不易對照,相反的現象則是生活藝能課程廣受歡迎,也最有成績,就提升台彎公民藝術素養而言,貢獻很大。然而對社大主事者而言,藝能課程的快速成長,其實也構成理想與現實很大的考驗。主事者若全依市場規律,或過度受營利動機左右,則社大課程會一面倒的向生活藝能課程傾斜,這固然可以改善財務困境,但卻會造成社大課程結構的失衡,有違社大的原初理念。生活藝能課程在各校快速成長的結果,還衍生出另一重要問題,就是生活藝能課程的定義與分類問題。譬如,美術與電影課,一般社大都歸為生活藝能課程,英語與日語課有的社大將其歸為生活藝能課程,另些社大則否,資訊與木工、電工課許多學校歸為生活藝能課程,這些課程彼此性質差異很大,若全歸為生活藝能課程,範圍顯然太寬。有些學校乾脆放棄生活藝能這一概念,改以諸如:美術、電影、舞蹈、資訊、語文等更細緻的分類概念規劃課程,以避免生活藝能課程像龐然巨獸般成長。
至於各校社區大學的社團課程近年發展,則是三大類課程中,最能反應在地主體性與創造性的課程。七年多來,社團課程在各校師生努力耕耘下,可說多采多姿,充滿生命力。有的社大重視河川保護,有的社大則重視性別與新移民問題,也有不少社大致力於地方學的發展,更有社大鼓勵師生投入社區公共議題的討論。農村型的社大重視農業問題,部落型的社大重視原住民問題。值得注意的發展是,以鼓勵學員關心公共事務為目標的社團課程,事實上已朝不同的方向分化: 一個方向是學員組成成為一般的學習型社團,與公共議題的關懷無關(如詩社)。第二個方向學員組成與公共議題有關的社團,定期活動(如文山社大的文山采風社)。第三個方向是又有課程,又有社團,兩者且由同一公共議題結合,許多社大的社區發展課程屬於此類。至於各社大關心公共議題的社團,所關注的是在地議題與普遍議題的比重如何,則有待日後進一部分析。
參、社區大學課程發展的未來展望
從原初理念到實踐演變,我們一則很高興見到許多社區大學呈現高度的創造力,創造出遠超過社大運動推動者提出的理念,但也有不少社大因主客觀因素限制,無法堅持社大理想辦學。我從第一線社大主持者的立場,願對社區大學的課程深化與完善,提出下列幾點看法:
一、社區大學若要更具理想性,增加學術課程與公共議題有關的社團課程,則需要獲得來自中央與地方更多的經費支持,沒有更多的經濟支持,很少社大能開設成功合乎比例的學術與社團課程。
二、公部門部補助社區大學時,應尊重社大的主體性,千萬不要把社大當作宣傳政令的平台。同樣是探討公共議題的課程,若站在增強公民自主判斷力的立場支持,與站在宣導政策、政令的立場補助,效果截然不同。
三、加強社大之間經驗交流。多年來全促會在促進各校優良課程交流方面,著墨甚多,但單靠全促會並不夠,各校之間主動交流,吸收成功經驗可能更為重要。無論是早成立的社大,還是晚成立的社大,都有很值得學習的課程經營經驗。
四、不要放棄發展學術課程。學術課程發展固然困難,但並不至於毫無成功希望。幾所學術課程機營成功的社大,應該廣為介紹成功經驗,讓其他社大知道如何延攬師資,如何設計教案,以及如何激發學員學習動機。
五、生活藝能的深度與廣度可不斷拓展。舉凡技藝課程,必含體與用,或藝與道。如果生活藝能課程內容,只有技藝,不教支持技藝的原理原則與文化背景,這樣的藝能課厚度就明顯不足,唯有開設相關的人文課程,方能使生活藝能課程更具價值。
六、公共議題課程校方須主動推動。雖然社大運動已近八年,學員到社大上課,無庸諱言仍以追求個人的成長為主要目的,會主動關心公共議題的學員比例並不高。因此,學校訂定政策,鼓勵學員選修或參加與公共議題有關的課程就很重要。等培養足夠數目的學員後,學校就不必再著力,公共議題的課程與社團自能自主發展。
七、多致力於吸引弱勢族群來社大上課。社大學員中產階級的比例較高,弱勢階級來社大上課的人數比例並有限。那些直接對就業能力有幫助的課,往往最受他們歡迎,而這些課多屬生活藝能課。所以從促進社會正義的角度看,生活藝能課程實有不可輕忽的價值。
八、進階課程的研發刻不容緩。許多學員在社大已修過幾十門課,他們又非常認同社大的理念。對這樣的學員,社大可嘗試發展進階課程,讓學員也有機會體驗如同研究所階段的上課方式,從事專題研究,並撰寫研究報告。
九、最近推動的社區大學課程認證制度,有助於提升課程水準,立意甚佳,但是否會走向標準化,乃至於套裝知識化,值得留意。
台灣社區大學運動是一項充滿創造力的公民啟蒙運動,此一運動已吸引二十多萬師生加入,我們有理由相信,不斷創新、深化的課程,可確保社大運動更為壯大。我們預祝新的七年,會有更豐碩的成績,在全台各地開花結果。
(本文刊載於2006年3月號文訊月刊)
蔡傳暉:我們為什麼要強調「修養」的教育
我們為什麼要強調「修養」的教育
臺北市文山社區大學主任 蔡傳暉 2004/06
文山社區大學從92年初開始推動核心課程,杜文仁老師是這個推動計畫的執行長。今年四月間他在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的刊物「社大開學」,發表了「公民社會與核心課程」一文,該文認為:公民社會實即資本體制的一環,不改變資本體制談公民社會是避重就輕、緣木求魚;因此該文主張:社大應加強「文化、修養、靈性」的教育,課程應溶入靈性、古代、非西方的要素,使我們得以提昇,進入「和而不同」的「大同世界」。杜老師的主張,我深受啟發也深表認同,本文係以文山社大這六年來的實際經驗及個人心得,來呼應該文之論點,並做些許引申。
家/ 我們所嚮往的美好社會,不就是一個有「家的感覺」的社會。
時光倒回,我的思緒回到了六年前的八月天,在文山社大開辦前夕的教學研討會上,高雄師大何青蓉教授要每個人說出自己心中的「文山社大是什麼?」。我忘了當時我的回答,不過我知道此刻的答案是「家」,文山社大我的家;朋友們,不知你的答案會是什麼?
在社大,你是否也有家的感覺?喜歡來這裡上課,是因為這裡的老師、同學?還是喜歡這裡的感覺?我們所嚮往的美好社會,不就是一個有「家的感覺」的社會。唯有家人,不以利害相較;唯有親情,付出不求回報;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何其自然。傳統家庭是靠血緣關係的親情維繫;而社大我的家,是維繫於社大人所共有的情感與價值;然而這共有的情感與價值,不會從天而降,需要我們細心營造。
在「知識解放、公民社會」的旗幟下,我們投入社大的推動,轉眼間,走過了六個年頭。「知識解放、公民社會」許多人朗朗上口,但卻又似懂非懂;回首當年建立新社會、新文化的宏願,我們是否已離理想愈來愈遠;還是我們的理想從來就只能是口號,沒有落實的可能。社大的理想必須從社大的實際經驗中思索,回到社大的夥伴們(老師、學員、行政人員)的真實體驗,去找出社大的發展方向。
黃武雄:倡議社區大學的初衷
倡議社區大學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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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武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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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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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從一九八七年解嚴到今天,台灣的社會有沒有向前走?要回答這個問題, 二、 藍綠所以一律右傾,源自半世紀的思想控制,斷絕左派思潮。沒有左派政黨,中低階級就沒有代言人,公眾利益與自然環境經常被犧牲。政黨政治沒有左右之間的競爭,自然會扭曲。政治立場沒有實質的差異,一到競選時,端不出不同的牛肉,以相互區隔,只好流於口水之爭。為了中間選票,連統獨的問題也不敢直接面對,政黨不敢公開向人民說明白自己的政治主張,並分析利弊,尋求人民支持,只能打高空互戴帽子,或把公共的事,轉化成個人的是非來相互攻伐。因此政黨政治變得光怪陸離,解嚴快二十年,政黨也輪替了,但台灣社會還不斷在空轉。大家都覺得無力又無奈。 戒嚴後期,亦即在一九八七年前後,台灣社會各方面被壓抑的問題,像原住民、勞工、農民、環保、教育、文化、經濟、農業各方面的社會問題一一浮現。那段時期很多示威,很多社會運動陸續走上街頭,文化上也不斷抽出新芽,像實驗劇場、地方戲、各面向的紀錄片,一時百花齊放。社會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壓制與停頓,一旦壓力減輕,一些內部矛盾自然會冒出頭來。需要把這些矛盾之後隱藏的需求整理出來,想辦法解決。這便是社會運動的價值。 推動這些社會運動、文化運動的熱情與力量,原本是非常珍貴的社會力,可是很快就被蹧塌掉了。 台灣這一百年來,有過三個希望的年代。第一個希望的年代是在日據時代結束,從日本戰敗,到國民黨還沒完全掌控之前的這段期間。當時的台灣社會充滿希望,人民積極尋求合理公義的新秩序。那時候人民普遍明辨是非,無私而守法。上海大公報曾用頭版標題寫著:「台灣本是清淨土」,來形容那個時候的台灣社會。 另一方面,當時的台灣已經跨出現代化的腳步,擁有現代化的基礎建設,而且第一代到第二代的現代化人才也已經養成。 現在很多人聽到日據時代後期,台灣的現代化,便指責是媚日忘本,這是不對的。台灣人在日本統治下不斷反抗,但到了悲慘的礁吧哖及霧社事件之後,只好從武鬦變文鬦。這就像清兵入關,明末遺民經清兵血洗揚州之後,漢人也只好臣服,還順從的學著滿洲人留了辮子。那時滿清就是外族,但滿清時代的建設,後來也被歸成近代中國的建設。台灣在日據時代的建設,當然也算是台灣的建設。 日本統治台灣,對台灣的正面影響是引入西方自由法治的現代思潮。戰前日本內部也有兩股勢力相互對抗,一股是大財團與封建專制勢力結合的軍國主義,另一股則是明治維新之後大量引入的西方自由與法治,甚至重視人道的現代思潮。 第二個希望的年代,是一九八七年解嚴前後,那時台灣長年被壓制的社會力開始萌芽,人民關心也想參與新社會的建設,可惜當時的執政者沒有看到這股力量。解嚴之後略過社會重建的階段,沒有讓人民啟動並參與社會重建,便直接進入選舉政治,是今天政治亂象的根源。 第三個希望的年代則是2000年的政黨輪替。民進黨執政了,但它崛起的過程中,從未深入基層,執政的國會又只佔少數,無法主導改革的方向,面對強大的保守勢力,本身論述能力薄弱,加上不知未雨綢繆,努力經營公共論述的平台;而領導中心又缺乏遼闊的視野,以指引方向,一味相信政治謀略,用人只有術庫沒有智庫,黨的內部各派系亦短視近利,終至錯過時機,辜負人民的期待。 三、 我初次倡議社區大學的時間是在九零年代初期,正值解嚴之後幾年,第二個希望年代破滅,社會力轉趨沈寂之時。我一方面批評執政者(當時還是國民黨執政)不肯下放權力給人民,無視於人民參與社會重建的重要,另一方面覺得社會學習與民主化要同時進行。人民手上有了選票,如果沒有深化對公共事務的認識,只侷限於過去戒嚴時期的封閉,民主並不見得會帶來進步。 推動社區大學,便是要全面進行社會學習,深化人民對現代社會、對個人價值的進一步認識、尋求個人與社會之間的辯證關係,探索文明與自然之間的平衡點,從而建立起新的世界觀。 我寫了一篇文章談深化民主,才能發展新文化(在1997年底中時第四版)。台灣要深化民主,有三個東西:第一、對某些公共事務進行公民投票,用「直接民主」來彌補「代議民主」的不足,使民意還原,不致被民意代表壟斷,並藉由公投過程,就事論事,啟動公共議題的論辯,提高全民政治水平。第二、推動社區大學,全面進行社會學習。第三、辦一個獨立的、中間偏左的大報,發展深度的公共論述,突破媒體壟斷人民思維,從而帶動原有的保守媒體,轉向良性發展。 為什麼要發展直接民主?大家都知道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這本書的作者。托爾斯泰是十九世紀俄羅斯的一個很重要的文學家,他的影響深遠,包括對於當時西歐的社會,甚至對於印度的甘地。如果有機會去看羅曼羅蘭寫托爾斯泰就可以知道,托爾斯泰對於當時西歐的知識份子影響有多麼深遠。托爾斯泰努力尋求所謂「人民意志」,可是要知道他是反對民主的。但他反對民主,是因為他不相信當時西歐所發展出來的代議民主。代議民主就像今天的台灣一樣,只「選人」不「選事」。他覺得人民接受代議民主,便是放棄了自己反抗不義的權力,同意委託一些人去代表自己講話。但是當這些人不替你講話的時候,你並不能說他不對,因為你自己已經同意在先。在這種意義下,他反對民主。經過了一百多年,我們再來看他的理念,會發現他當時的反對是有道理的,我要講的是,一個民主制度如果選人不選事,這樣的民主,只是假的民主。 為什麼要中間偏左?偏左就是重視弱勢階級與族群的利益,重視發展公眾的力量以對抗大財團對公共資源的掠奪與操控,重視環保生態與人類文明的永續發展。 公民投票、社會學習與公共論述,三者相乘,民主才能深化,社會也才能提升。社區大學,是在這樣的政治脈絡之下著手推動的。也因此社區大學最早標舉的目的便是:解放知識、催生公民社會。 我認為社區大學是一個很重要的社會學習機制,透過社會學習,人民可能培養出獨立判斷的能力,判斷社會該往哪一個方向的發展,看問題才不會那麼淺薄,隨時被炒作。我們常講「民意如流水」,為什麼民意會像流水?就是因為人民沒有整體判斷的能力,很容易讓一些小事情牽著鼻子走,這樣政治人物便會沈迷於打口水戰,做一些表面的功夫,因為他們只要弄出一些真假莫辨,但又聳人聽聞的東西,馬上就有一大票人會往他那邊靠攏。 為什麼要推動社區大學?推動社會學習,深化民主。這是第一個面向。 四、 第二個面向是文明與自然的衝突。 人為了要求取生活資源,不得不進行經濟開發,但我們能不能對自然做無止無盡的掠奪?人類不斷在糟蹋自然環境,地球暖化、氣候變遷、臭氧層破洞、森林大量砍伐、冰山溶解、海水上升、無數的物種快速滅絕。接下來二十、三十年,大自然會不會反撲?人類會不會面臨巨大的災難?甚至從此滅絕?這個問題已經非常急迫,這是人類要共同面對的問題。但在台灣,我們完全沒有意識到它的嚴重性。因為台灣經過半世紀戒嚴的封閉,人民的思維和整個世界的重要發展是脫勾的,除了經濟之外。 我們的生活已經是這個樣子,習慣開車、習慣快速方便、習慣舒適的過日子。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生活還真是很辛苦,不像現在,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我們已經不太可能主動放棄這些享受,但要知道這只是我們這一代人能享用的生活,下一代怎麼辦?我們的後代會詛咒我們,這些祖先在幹什麼!幾代之內,就把地球資源消耗殆盡,使地球暖化,使萬物面臨浩劫。就像最近在網路流傳,令人感動的一個短片所說的,2070年的人們沒辦法想像,身為祖父輩的我們,曾經奢侈的用水來洗車。 我們已經習慣於現在這種揮霍自然資源的生活,而且還不斷在開發,以為自然資源是取之不竭的。例如像雪山隧道、像蘇花高的問題,交通發達當然帶來便捷,但人類能這樣無止盡的追求舒適便捷嗎?這種擴張主義已根深蒂固的植入於我們的大腦皮層,要轉變它,以拯救地球,拯救我們下一代的生存環境,必須要超越目前片面的、技術的瞭解,進行整體的瞭解,瞭解人類當前的處境─在大自然中一個物種獨大,又危機四伏卻不知快走到了盡頭的處境,瞭解永續發展的重要。社區大學應該提供這樣的學習場域。 為什麼藉社區大學可以翻轉擴張主義的世界觀,使轉向保留主義,讓大眾開始嚴肅的考慮人類文明的永續發展,而不致只在某些具體議題的利害上面打轉? 老實說,生態環境的破壞,大自然的反撲是非常急迫的問題。我覺得社區大學應該在這上面做一些事情,尤其現在我們面臨全球化的問題。從1980年代雷根與撒契爾聯手,大力推動自由市場經濟之後,整個世界就開始全面往右傾斜。但這樣發展下去,這個地球能負荷得了嗎?每次想到這裡就感到非常無奈。 另外,在規劃社區大學的時候,我個人覺得有一些重要的課程一定要開,像木工、水電。現在我們生活中的小木工,水電修復,都是透過別人去做,我們已經不習慣自己動手去做一些身邊的事情,這就是資本主義化的另一個特徵。 這時候人如何呈現自己的個性?可是連你想呈現個性這點,你也被規劃好了。很多企業替你安排好種種品牌。它們還告訴你,選擇什麼品牌會讓你看來有什麼樣的品味,幫你選擇好它們設計的東西,來替你呈現你自己的個性、品味。 五、 社區大學的第三個面向,是發展人的「經驗知識」,以補套裝知識的不足。今日學校的教育,我覺得最大的差錯是用一整套標準化、抽象化的知識系統把人從真實使界隔離。人的知識,顯然不限於學校教的那些經過標準化的「套裝知識」。那些東西,不過是知識的框架,缺少了知識的血肉,人不可能因為學習套裝知識而瞭解真實世界。 我自己以前在台大負責通識教育的規劃,便因為看到這個嚴重的問題。在大學裡,學生受的只是專業或技術教育,不是大學教育。大學教育應該引領學生接觸、思辨並討論一些重要的現代思潮,讓他能夠獨立思考與判斷,發展他全面關照的能力。但現在大學主要在教導專業技術,背後學生學習知識的動力,是畢業後有好的出路。不只是大學教育,小孩六歲入學,一進學校,就與他原有的經驗,與真實世界切割。真實的知識和各級的學校教育,都存在很深的鴻溝,這是學校教育最大的問題。我認為社大應該倒過來,以學習經驗知識為主,從經驗出發去思考、去接觸不同時空之下人類的經驗,人的經驗世界一經打開,才能更全面、更深刻的去思考一些根本而重要的問題。關於經驗知識與套裝知識的辯證關係,我早在社大創立之初,寫過一篇長文,這裡不再贅述。 六、 對於社區大學,最後一個我要談的面向,就是充實個人的生活。 二十幾年前,我在日本農村遊走,遇到一個年紀跟我現在一樣的婆婆,她同我聊到人生。六十幾年的人生對她是有感覺的,她對四季的變化、對花草、對人生是有感覺的。那種人到了六十幾歲,就會累積出一些生活的智慧。但是在我們的社會,這樣的人很少。因為我們都只為賺錢而活,為了家庭、為了工作,就這樣度過一生,生活智慧也相對貧乏。人越老越僵化,只會對年輕人說教,無趣得很。 社區大學同時也是一個良性互動的場域,讓人與人發展出友善真誠的人際關係。在這裡,沒有職場的利害關係,也沒有家庭綿密的期待與責任,大家放開心情,一起學習,一起探索,相互傾聽,相互照顧。這種互動,經常會帶引出人潜藏內心的一種,十分珍貴而正面的力量 社大運動十年,我看到無數感人的事蹟。 為了說明當時倡議社區大學的初衷,我從發展社會力與深化民主、從人跟自然的關係、文明的永續發展,到知識的解放,還有面對真實的人生,嘮嘮叨叨談了幾點看法。當然社區大學的意義,不只限於這些面向,十年來社大經由許多朋友們辛勤的耕耘,默默的付出,已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成果遍地開花。在資源極度匱乏,社會支持度不夠的困境中,社區大學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真是難能可貴。 |
(此文改寫自2006.12.14宜蘭社大演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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